西漢著名的司法官。字長君,鉅鹿人(鉅鹿,在今河北南部,路溫舒系河北廣宗人)。信奉儒家學(xué)說。起初學(xué)習(xí)律令,當(dāng)過縣獄吏、郡決曹史;后來又學(xué)習(xí)《春秋》經(jīng)義,舉孝廉,當(dāng)過廷尉奏曹掾、守廷尉史、郡太守等職。宣帝即位,他上疏請求改變重刑罰、重用治獄官吏的政策,主張“尚德緩刑”,“省法制,寬刑罰”。他認為秦朝滅亡的原因,是法密政苛,重用獄吏。漢承襲秦朝這一弊政,必須改革。他還反對刑訊逼供,認為刑訊迫使罪犯編造假供,給獄吏枉法定罪開了方便之門。他在奏疏中還提出廢除誹謗罪,以便廣開言路。 路溫舒的詩文(1篇)
司法裁判認識
他說:“司法裁判,是國家大事,處死的人不能復(fù)生,砍斷的手足不能復(fù)續(xù)?!稌?jīng)》上說:‘與其殺一個無罪的人,寧可放掉一個有罪的人?!墒牵裉斓乃痉ú门?,卻恰恰相反。法官們上下勾結(jié),刻薄的人,被稱贊為廉明。殘忍的人,被稱贊為公正。主持正義、昭雪冤獄的人,卻有被認為不忠貞的后患。所以,法官審訊案件,非致人于重刑不可,他對囚犯并沒有私人恩怨,只是用別人的自由和生命,來保衛(wèi)自己的自由和生命而已。他必須把別人陷入重刑,他才可以獲得安全?!?/p>
路溫舒又說:“于是,死因所流的血,盈滿街市。其他處刑的囚犯,更比肩相連。遇到行刑日子,每次都殺萬人以上,誠感可哀?!?/p>
冤獄原因
路溫舒指出造成冤獄的原因在于口供主義,他說:
“人之常情,安樂時愿意活下去,痛苦時則求早死??嘈炭酱蛑?,要什么口供就會有什么口供。囚犯不能忍受酷刑的痛苦,只好照著問案人員的暗示,捏造自己的罪狀。問案人員利用這種心理,故意把囚犯的口供引導(dǎo)到犯罪的陷阱。罪狀既定,唯恐怕還有挑剔之處,就用種種方法,把口供修改增刪,使它天衣無縫,每字每句都恰恰嵌入法律條文之中。鍛煉完成之后,寫成公文書,即令上帝看到,也會覺得這個囚犯死有余辜。因為陷害他的都是法律專家,顯示出的罪狀是太明顯了。”
相關(guān)建議
路溫舒建議改革?;实蹌⒉∫训姆磻?yīng)是,下一道詔書,命全國法官辦理案件時要寬大公平。僅靠行政命令當(dāng)然不能改受悠久傳統(tǒng),因為冤獄與酷刑,是無限權(quán)力政治制度下的產(chǎn)物,此種制度存在一日,冤獄與酷刑存在一日。像司馬遷、周亞夫、顏異,事實上任何法官都救不了他們。但路溫舒的奏章,使我們發(fā)現(xiàn)中國人權(quán)所受的蹂躪,自古就沒有有效的保護。這份奏章,是中國最早爭取人權(quán)的呼聲,雖然很溫和,很微弱,而且又沒有收到任何效果。
——摘自柏楊《中國人史綱》
巨鹿人,無論在當(dāng)時或在后世,都默默無聞,他只不過是司法部(廷尉)一名低級的總務(wù)官(廷尉史),但也正因為身在司法部任職,所以比普通人了解的更為深刻。紀元前六七年,司馬遷受腐刑已三十二年,他給當(dāng)時的皇帝劉病已上了一份奏章,暴露司法的黑暗。
路溫舒經(jīng)此事被遷為廣陽私府長,后又以文才受賞識遷為右扶風(fēng)丞。當(dāng)時朝廷號召公卿出使匈奴,路溫舒表示自己愿意去塞外像仆役一樣效勞,但遼將軍范明友、太仆杜延年審議后認為他的言論不適當(dāng),沒有同意而遣返。
后路溫舒遷任臨淮太守,治理地方有出眾表現(xiàn),最后在任上去世。他的子孫也多做到牧守級大官。
路溫舒跟從祖父學(xué)習(xí)過天文歷數(shù),認為漢朝命運以三七計,為二百一十年,為此上書預(yù)言過。王莽篡位之際,為了給取代漢朝造勢,刊發(fā)過這些理論。
尚德緩刑書。兩漢。路溫舒。 漢昭帝逝世,昌邑王劉賀被廢黜,漢宣帝劉詢剛剛登上皇位。路溫舒呈上奏書,奏書說: 昭帝崩,昌邑王賀廢,宣帝初即位,路溫舒上書,言宜尚德緩刑。其辭曰: “臣聞齊有無知之禍,而桓公以興;晉有驪姬之難,而文公用伯。近世趙王不終,諸呂作亂,而孝文為太宗。由是觀之,禍亂之作,將以開圣人也。故桓、文扶微興壞,尊文、武之業(yè), 澤加百姓,功潤諸侯,雖不及三王,天下歸仁焉。文帝永思至德,以承天心,崇仁義,省刑罰,通關(guān)梁,一遠近,敬賢如大賓,愛民如赤子,內(nèi)恕情之所安而施之于海內(nèi),是以囹圄空虛,天下太平。夫繼變化之后,必有異舊之恩,此賢圣所以昭天命也?!巴撸训奂词蓝鵁o嗣,大臣憂戚,焦心合謀,皆以昌邑尊親,援而立之。然天不授命,淫亂其心,遂以自亡。深察禍變之故,乃皇天之所以開至圣也。故大將軍受命武帝,股肱漢國,披肝膽,決大計,黜亡義,立有德,輔天而行,然后宗廟以安,天下咸寧。臣聞《春秋》正即位,大一統(tǒng)而慎始也。陛下初登至尊,與天合符,宜改前世之失,正始受命之統(tǒng),滌煩文,除民疾,存亡繼絕,以應(yīng)天意?! 俺悸勄赜惺В湟簧写?,治獄之吏是也。秦之時,羞文學(xué),好武勇,賤仁義之士,貴治獄之吏,正言者謂之誹謗,遏過者謂之妖言,故盛服先王不用于世⒅,忠良切言皆郁于胸,譽諛之聲日滿于耳,虛美熏心,實禍蔽塞,此乃秦之所以亡天下也。方今天下,賴陛下恩厚,亡金革之危、饑寒之患,父子夫妻戮力安家,然太平未洽者,獄亂之也。夫獄者,天下之大命也,死者不可復(fù)生,絕者不可復(fù)屬?!稌吩唬骸芭c其殺不辜,寧失不經(jīng)。”今治獄吏則不然,上下相驅(qū),以刻為明,深者獲公名,平者多后患。故治獄之吏,皆欲人死,非憎人也,自安之道在人之死。是以死人之血流離于市,被刑之徒比肩而立,大辟之計歲以萬數(shù)。此仁圣之所以傷也。太平之未洽,凡以此也。夫人情安則樂生,痛則思死,棰楚之下,何求而不得?做囚人不勝痛,則飾詞以視之,吏治者利其然,則指道以明之,上奏畏卻,則鍛練而周內(nèi)之;蓋奏當(dāng)之成,雖咎繇聽之,猶以為死有余辜。何則?成練者眾,文致之罪明也。是以獄吏專為深刻,殘賊而亡極,媮為一切,不顧國患,此世之大賊也。故俗語曰:“畫地為獄議不入;刻木為吏期不對?!贝私约怖糁L(fēng),悲痛之辭也。故天下之患,莫深于獄;敗法亂正,離親塞道,莫甚乎治獄之吏,此所謂一尚存者也?!薄 俺悸劄貘S之卵不毀,而后鳳凰集;誹謗之罪不誅,而后良言進。故古人有言:“山藪臧疾,川澤納污,瑾瑜匿惡,國君含詬?!蔽ū菹鲁u謗以招切言,開天下之口,廣箴諫之路,掃亡秦之失,尊文武之德,省法制,寬刑罰,以廢治獄,則太平之風(fēng)可興于世,永履和樂,與天亡極,天下幸甚?!薄 ∩仙破溲浴?